珂罗版技术由德国人阿尔倍脱于1869年发明,先传入日本,后在清朝光绪年间传入我国,并在我国得到创新和发扬。珂罗版复制技术能逼真传神地表现原作的细节,尤其在书画文物复制印刷方面,一时无两,受到出版印刷界的极大推广和使用。
虽然珂罗版与照相机、印刷机等工业技术密不可分,但实际上,其很多工序都需要手工操作,这些手工技艺经验的积累、传承和革新,成就了一代代的珂罗版技艺大师,珂罗版技术也进入世界级非遗名录。但当繁华过后,进入新的印刷复制时代,珂罗版何去何从?珂罗版存在和使用的价值在哪里?掌握珂罗版技术的人有多少,能否传承?这些都是萦绕在我们心头的疑问。但当我们走近世界级非遗珂罗版技术传承人李东方及其团队后,这些答案会一一揭晓。
李东方从事珂罗版印刷复制已四十余年,她和她的团队凭借精湛的珂罗版技术使敦煌莫高窟112窟《反弹琵琶》、57窟美人像、220窟维摩诘以及《三希帖》《明解增和千家诗注》《秋兴八景图》等文物得以“再生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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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珂罗版的热爱
20世纪70年代,刚刚大学毕业的李东方便被分配到故宫从事文物的复制,最初的她,也是跟着老师一点点地学习、实践,从反反复复地为白色的底子涂层开始修炼基本功。“珂罗版需要的是踏实、沉稳,中间不能有任何一点差错,否则就要重头再来”,这些珂罗版的从业者,在工作时的专注力必须异于常人,“就算有人推门进来并站在我们身边,我们都没有感觉”。正是珂罗版人的这种专心致志,让《千里江山》等故宫国宝级文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便被复制了出来。
1983年,日本画家平山郁夫访问中国,参观敦煌莫高窟后,他提出用日本的方式复制敦煌壁画。这一消息见诸《中华日报》后,激起了很多从事文物复制的爱国青年的国家荣誉感,“我们和这些日本同仁一样,都是文物复制工作的从业者”,时在故宫已基本掌握珂罗版技术的李东方表示:“他们能做的我们中国人也能做!”
但仅仅有雄心壮志是不够的,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中国人到底能不能自己复制,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还是一个疑问。数位专家来到莫高窟,计划以中国的方式复制那些珍贵的壁画,但终因种种原因没有成功。专家们离开敦煌后,李东方致电时任敦煌研究院院长段文杰,表示自己想试一试用珂罗版复制那些壁画,段院长同意了李东方的请求。李东方认真总结了专家们失败的原因:“他们使用的是铁筑的照相机,因为铁架子比较稳,但那种铁筑相机的重量很大,需要约八个成人才能搬动,敦煌的地是从唐时经过了几百年保存下来的,经不住那样的重量,这是他们没有成功的重要原因。”李东方结合敦煌地面的特点,为用珂罗版复制壁画专门制作了一款“土相机”。“我吸取教训,自己画了一幅图交给厂商,请他们帮我制作了一款木质相机,然后把我房间的写字台搬到洞窟,把木质相机架在写字台上,再用钉子钉稳。我们在洞窟里,把门用黑布给挡上,用头顶着玻璃板,摸索着把底片放进去,推上去夹好,数一、二、三开灯,再数50秒关灯,这样就拍出了一张照片。”但一幅壁画至少要拍十二张照片,且洞窟里不能放水,每拍完一张李东方就得骑车去县城里把片子洗出来,确定没有问题再返回洞窟继续拍。李东方和她的团队,用这款很慢、很土,却又卓有成效的相机,历时八个月,终于完成了112窟《反弹琵琶》的复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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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东方年轻时在敦煌的工作照

《反弹琵琶》复制完成后,段院长题词评定:珂罗版敦煌壁画“形象准确、色彩丰厚,表现了人物精神,体现了壁画特色,是成功的”。这幅《反弹琵琶》由敦煌研究院上交给文物局,在中央文物扩大会议上,敦煌特派员讲述了这件事,有关领导当时便决定由中国人自己负责莫高窟壁画的复制。李东方和她的队友,这才得到了留在莫高窟继续复制的“通行证”。
敦煌女儿樊锦诗与李东方,惺惺相惜热情相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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珂罗版从业者的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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荣誉背后的期待


2017年李东方于首届台湾两岸四地毕昇奖
入选北京榜样后,很多媒体都报道了李东方的事迹,但在采访中,李东方坦言,自己更想让大家知道的,是自己背后的团队和珂罗版。她想让更多的人了解珂罗版到底是怎样的,它的意义到底在哪里。为此,李东方计划在全国甚至全世界的代表性大学、中学做巡展,她想在新一代的孩子们心里种下珂罗版的种子,从而为珂罗版引进新生军做准备。李东方说,前不久,她接到北京印刷学院的回复,说可以在那里做展览,且可以常年展。但珂罗版如何走向全国,甚至全世界,还任重道远。
李东方的家在南池子,上班的地方在大兴,现在六十多岁的她每天上下班都要用三个多小时,来回六十里路。“我告诉自己,一定要坚持,直到自己干不动为止”,李东方说:“这些年,很多人进入了珂罗版行业,但也有很多人离开,虽然现在珂罗版的传承状况并不是很好,但我仍期待着——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。我会以自己的鄙薄之躯,为珂罗版尽绵薄之力,只要我还在坚持,珂罗版就能帮更多的文物、文献拥有接近原作的复制品。”